該逝去的終歸將逝去，放眼蒼穹，也只能強顏歡笑，罷了。

睜開眼睛，先是一陣強烈的日光，只好眨了眨，等適應以後又簡單的移動了一下身體，結果渾身各處都疼得要命，我倒吸了一口涼氣，眼淚差點出來。

先不要動，傷口還沒好呢。”這個聲音不難分辨，我看過去，正是淩裳。她滿臉疲倦卻依然微笑著，右手食指壓在嘴唇上，下巴朝床邊一指，嘉兒趴在那裏，眉毛鎖在一起，似乎很不安穩，臉頰上有兩道淺淺的痕跡，“剛剛睡下，你看在夢裏又哭了。這段時間他陪在這裏，可沒少掉眼淚。”

“是我不好，讓你們擔心。”心又在隱隱發痛，卻是幸福的，我用纏著紗布的右手擦去嘉兒的淚水，“小夜，我昏迷有多久了？”

淩裳輕手輕腳搬過來一把椅子在旁邊坐下，回答道：“傷口不容易恢覆，已經兩個月了。”

原來他已經離開這麽久了，我慘淡一笑，有些自嘲，“傷口到底是不容易恢覆，還是根本就沒有恢覆，這副身體到底怎麽樣？”

“不瞞你說，情況並不好。”淩裳眉間一抹怪異的神色，似是在思索什麽，“好像有一種力量在阻止覆原。”

這時候嘉兒忽然動了一下，長長的睫毛扇呀扇，他看著我，黑黑的眼睛先是欣喜，但隨即眼圈又紅了。我揉揉他的小亂毛，笑吟吟地說：“哭什麽，老媽有沒掛。”

“你、你說得到輕松！流那麽多血，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有事？”嘉兒吸吸鼻子，口氣聽上去特別委屈，他眨眨眼睛，淚水啪嗒啪嗒的落下來，猛地往我身上一撲，哭鬧起來，“以後不許用死來嚇我，如果你出了什麽事，我一定跑道虛圈滅了市丸銀那家夥！”

我本來被壓得渾身都疼，卻在聽到那個名字後麻木了，良久才摸著嘉兒的腦袋，柔聲道：“好兒子，不要這麽說，他很疼你，傷他媽不舍得呀……”

“初影，你為自己考慮一下吧。”淩裳看著我，一臉擔心，“那個人已經走了，那你有什麽打算。”

因為不想讓嘉兒聽到，所以我並沒有出聲，而是擺出幾個口型，從淩裳的神色看來她明白了。我沖她微微一笑，心裏釋然了不少，她勉強回笑，可笑容裏卻又說不出的苦澀和忍耐。

那天晚上，我身上的傷口一夜間徹底痊愈，而淩裳什麽也沒問，默默地把我送回技術開發局後就離開了。

三個月以來，季節早已從盛夏變幻到深秋，空氣重霧氣很重，黃葉紅葉落了滿地，一場秋雨過後氣溫有驟降了很多。

靜靈庭的街道上人煙稀少，到處可見新修覆的痕跡，我將衣服裹緊了一點，往手上哈著白氣，不緊不慢的挪著步子。今天早晨，朽木家的老管家登門說白哉約我傍晚過去喝茶，我正好無事可做，便欣然應下。現在，那寬闊的宅院已近在眼前。

敲開門後，老管家一臉和藹可親的笑容將我迎進去。一邊帶路一邊談家常，大體都是和白哉有關，末了老管家說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，“嵐院大人，您和很久以前的那位大人長得真像，可惜的是那位大人走得太早，而您又來的晚了一些。”我正欲問為什麽，結果走過轉角看到白哉一人坐在廊下，老管家留下我便悄聲離開了。

“既然來了還站在那裏做什麽？”那樣的嗓音，還是一如既往的低沈好聽。我聽話的走過去，在另一塊墊子上坐下來，忍不住調侃道： “你這麽好看，我看得出神，就忘記過來了。”

白哉眼尾一挑，唇邊泛起一絲笑意，“又開玩笑，總是沒大沒小的。”

“知道是玩笑就別放在心上。”我搓搓雙手，打著哆嗦，問道：“外邊這麽冷，怎麽不進去坐？”

“天涼了，你也不懂得多點，還像個小孩子似的，不會照顧自己。”白哉語氣半是責怪，卻明顯是在關心，立馬吩咐下人加了兩個暖爐，將我所成一團又把風花紗摘下來圍在我身上，“外面空氣好些。”

我暖和過來，整個人也精神了不少，說：“我們今天和什麽茶呀？”

“不，我們今天喝酒。”他拍拍手，永久恭敬的端上來兩壺文豪的酒和幾盤點心，然後安靜的退下去。白哉斟滿兩樽清酒，把其中一杯放到我面前，補充說：“你剛剛覆原，不用勉強，看我喝就好。”

語閉，白哉端起酒杯，一口喝凈，這個樣子有些不太正常，我怔怔得看著他又灌下去了幾杯，忍不住問道：“你還好吧？”

“初影，你知道今天為什麽讓你來嗎？”見我搖頭，白哉才繼續說：“因為，我怕以後沒有機會再讓你來了。”

我心裏一沈，不再說話。

“我記得他們是今天走的。”他說，“一百年前的今天，對不對？”

點點頭，我沒出聲，也開始往下灌酒。

“明年的梅花，你還會陪我一起看麽？”

我放下杯子，看向眼神有些迷離的白哉，歉疚道：“對不起……”

“沒關系，有這句話就足夠了。”他又自顧自的斟滿酒杯，仰頭喝凈，“我知道，自己留不住你，市丸銀走了，你的心也就走了。”

看著他一杯一杯的喝酒，如同喝著白開水，我眼眶有些酸澀，沒勸，也知道勸不住，唯一能做得也只有一杯一杯的陪他往下灌。

不過今天很奇怪，已經喝了這麽多，我去還清醒的恨，只是白哉醉了。其實很多時候最的往往是心而不是人。

忽然，白哉將酒杯隨手一扔，伸手撫摸上我的臉頰，只見掠過眉宇和眼瞼。他的手很冷，冷到我的心都不由自主地一陣刺痛。那雙漆黑的眼眸清澈如水，眼底柔光點點。

此刻的白哉是那麽溫柔，可是，我知道透過我他卻在望著另一個人，而那份柔情也只屬於那個人。只不過，一時光與影的交錯，在白哉眼中我和她的像重疊在一起。

“白哉，你還好吧？”

他一把將我攬進懷裏，輕柔兒媳制服過我的發絲，然後輕輕的喚了聲：“嫣兒……”

剎那間，對那個女人的無數種稱謂重合在一起——鸞緋笑嫣。我忽然明白的什麽，很久以前夜一曾經提起過‘我原以為嫣嫣會和另一個人在一起的’，這麽說來，那個人就是……

“嫣兒，……對不起，我好想你，回來，好不好？”

手背一涼，一滴淚落在那裏，我不忍心看白哉現在的模樣，只是在他懷裏低聲回應道：“我回來了，再也不會離開。”

時至深夜，我把昏睡的白哉扶到床上，又給他掖好被子，用桌上的紙筆留下一張便條，然後合門出了房間。知識，我不知道的是，那晚，白哉看著我翻墻離開。

回去以後我沒敢進嘉兒的房間，而是扶在門口聽了一會兒，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，我才稍稍安心。隨後迅速換了套衣服，將很久不用的斬魂刀叉在腰帶上，夜色中一路朝穿界門跑去。

“要走了麽？”

聞聲，停下腳步，在這裏遇到淩裳多少還是有些意外，我微微一笑，問道：“怎麽會在這裏？”

“那天你說‘你會離開’，然後我就夜夜等在這裏，不想等到你，又不得不等你。”平淡的語調波瀾不驚，可淩裳卻早已淚流滿面，“我害怕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。”

我說：“對不起，我必須要走。”

“初影，我了解你，所以不會攔你。”掛滿淚水臉上的展開笑容，她溫柔的望著我，一如百年前那樣，“你就放心的走吧，你最疼愛的嘉兒我會幫你照顧，所以，你也要照顧好自己。”

“謝謝……記住，有必要的話，就要毫不猶豫的殺了我，我情願死，也不想做令自己後悔的事。”我走進穿界門，在門關上的一剎那把一件東西丟給淩裳，那代表‘摯愛’的手鏈，我不配擁有。

黑暗中，整個現實都在沈睡，我居高立下得看了一會，擡起手，指尖在空氣中輕輕一點。

空間有規律的裂開，我掩去自身的靈壓，走進去，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個陌生而特別的世界。幹凈的沙，灰色的石英樹，以及夜幕中懸掛的那輪下弦月，一切的一切都像銀所說的那樣，虛圈是寂寞的。

不遠處的沙海，佇立著一座孤獨、恢宏的建築——虛夜宮，遠遠的便可以感覺到裏面有三個特別熟悉的靈壓。

我並不急於快速到達，因為這短短數百米的距離卻有無數個高級結界，太過心急反而容易困在其中，得不償失。

來到虛夜宮的腳下，在確定沒有異常後，我從二層的一個敞開的窗口進入內部。一路上小心的捕捉四周的靈壓變化，可以避開坡面，當然我也曾經想過要找一個問問路，那樣或許會快一點，但我並不希望試驗品這麽快就變成廢品，於是放棄了那個想法。

終於，我停在一扇雕刻精致的雙開白色大門前，裏面有十三個不同的靈呀，其中三個我認識。

‘咚、咚、咚’我禮貌的敲了敲門。

第一個聲音說：“誰呀，找死麽？知不知道是人開會禁止打擾？”

“可能是送茶水的。”第二個聲音很不要臉的說。

“別丟人。”第三個聲音冷冷的說，“你們兩個安靜一點。”

“請進。”還是藍染最有風度。

推開門，我側身進去，然後飛快又關上。這是一個很大的房間，光線極暗，中間一張橢圓形桌子，圍著桌子作了十一個人，銀和東先站在藍染後面，看樣子的確是在開會。

“把茶水拿過來你可以出去了。”是剛才欠扁的第二個聲音。

我頓時對這只破面充滿了興趣，於是瞬步出現在他面前，挑起他尖尖的下巴，問道：“姑奶奶送的茶水，你敢喝嗎？”那藍發破面先是一怔，瞳孔緊縮，眼神從驚愕到危險，玩味道：

“死神？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很久沒更新了，我有些良心不安，嘻嘻＾＾

☆、原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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